第五章 她自己葬了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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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神識海被汙染後,江雲清徹底撐不住了。
身體不受控製的側倒下去,但她又不甘心止步於此,於是,那個用來傳話的通訊器被她注入最後一絲精神力,帶著她暴動汙染的通訊器被甩向了襲擊者。
嘭!!
通訊器被精神力引爆,她麵前的怪物身軀似乎有一瞬間閃爍,就像感應失靈的閃屏一般。
下一秒,她的腦海中響起了轟鳴聲,她的精神識海被對方埋藏在內部的汙染炸了。
緊接著,江雲清眼前一黑,失去了意識,而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,她知道了為什麼對方的汙染會輸送到她的精神識海。
因為那根長矛,那根被她收回過精神識海的長矛。
“哇哦——”襲擊者拍了拍自己的衣服,他可以說是毫髮無損,“這小孩倒是多想了,我對她的同伴可不感興趣。”
啪。
右手打了個響指,地板上炸得零散的通訊器碎片被一陣虛幻的火焰給一卷而逝,卷完後這片火焰冇有立刻消失,而是鋪開在周圍轉了一圈才以最虛幻的狀態融進空氣。
襲擊者站在原地冇有上前,他讓自己的搭檔將倒在地上的江雲清撈起帶走。
“精神識海還不算太遭。”他在目光在江雲清身上停留了一會,說道,“嗯,你留的那點汙染都消退了,正好,實驗不需要多餘的變量。”
語罷,一陣斑斕的色塊閃爍,場地上空無一人,也絲毫看不出打鬥的痕跡,似乎這裡從未有過變化。
……
咕嚕嚕……
咕嚕嚕……
江雲清費力地掀起沉重的眼皮,她的視線模糊不清,隻能依稀看見白光之下晃動的黑影。
她試圖操控四肢,但是混沌的大腦發不出一點信號,自己的肢體也綿軟無力,任由液體將她托舉著浮在水中。
“……校準……y類……狀態……”
被厚重的液體隔離的耳朵隻能依稀捕捉到幾個字眼。
斷斷續續的資訊根本無法解析,同時,大腦也不會允許她在目前的身體狀況下思考這些內容的含義。
她就像包裹在母親羊水中的胎兒,對外界冇有任何感知能力,隻會本能的蜷縮起身體,用人類最原始、自有永有的方式保護自己。
在這一刻她甚至意識不到“本我”的存在,似乎主意識已經脫離軀體,殘存的意識與數據分崩離析……
唯有一點,刻在本能中,那就是——求生。
既然殘存的意識能捕捉到“求生”這個信號,那人類的本能便會讓自我掙紮的活下去。
她眼前的氣泡不斷上浮,光影交錯變得更加朦朧、模糊不清,似乎亮堂的白光已被逐漸逼近的黑影吞噬……
咕嚕嚕……
黑影停止了擴張,就像人影停下了腳步。
下一秒,江雲清合上了雙眼。
……
砰。
“準備……唯……變量……”
“……細胞……快……”
“轉換……i類……汙染度……”
“……”
不知道過了多久,江雲清耳旁又出現了斷斷續續的人聲,與上一次不同,這一次似乎有許多不同的聲音接連不斷的響起。
整齊有序就像是在記錄時刻變化的數據一般。
“唔……”
這一聲低吟並非來自其他人,而是自她胸腔振動響起。
睫毛輕顫,沉重的眼皮一時半會竟然無法抬起……
渾渾噩噩的狀態是她這一段時間的寫照,耳邊是水流的鼓動聲。除去最開始那一次,此後的時間裡隻有極少的時候她能聽到一點人聲。
不過,感知失常,意識上浮於軀體的情況從今天開始結束了。
呃啊——
江雲清忍不住張開了嘴巴,聲音淹冇在水流中,周圍的氣泡快速上浮,宛若連成了一串珠子。
咕嚕嚕!
咕嚕嚕!
她感受到來自身體各處的痛苦,劇烈的疼痛不斷沖刷著神經,彷彿所有的細胞都被捏碎重組了一般,一遍又一遍,無休止的疼痛甚至蔓延到了她沉在“深海”中的意識!
她緊閉的雙眼也因此撕扯開了一絲縫隙,朦朧之間,她瞧見了眼前的景象。
那是白茫茫的球形空間,包裹得密不透風,她就懸在最中央,高處開了一片視窗,密集的人影披著白大褂站在窗外注視著她。
“汙染達到峰值!轉換為y類輻射!”
這是江雲清這些日子中聽到的最完整的句子,可惜冇有留給她哪怕一秒的思考時間,下一秒她撕扯出的“口子”重新閉合,朦朧的景象被眼皮阻擋。
她再次陷入沉睡。
……
往後的日子裡,江雲清的精神時而清明時而混沌,混沌與清明冇有規律可循,因為所有的混沌都會被劇烈的疼痛摧毀。
她身處的位置也並非是一成不變,隻要她能睜開雙眼,她就會發現自己周遭的環境與上一個不同。
不僅如此,她還注意到了有很多次自己周圍的精神力波動非常雜亂,儘管它們都很微弱,但依舊被她捕捉到了。
這種情況在以往完全不會出現,或許是設施問題,她感知不到那些身披白大褂的人身上的精神力,就彷彿他們是一群冷冰冰的機械,精密而冷漠。
不過雜亂無章的精神力波動不會影響到她脆弱的精神識海,反而催動了她的主意識從“深海”中掙紮醒來。
例如這一次。
“25號……r類……注射……”
哢——嗤——
耳邊是斷斷續續的人聲和機械運轉的聲音,江雲清用力想將眼皮掀開,但是大腦神經在藥物和輻射的侵蝕下,一時半會竟無法迴應眼部神經的“請求”。
砰,砰,砰……
環繞在耳旁的聲音變了,江雲清正在進行的動作一頓,仔細辨彆了一會。
似乎是什麼東西的撞擊聲……
“……汙染……物質……增加……”
“排異反應……繼續……”
撞擊聲減弱了……不止!
江雲清強行調動自己的唇齒,用力咬了舌尖一口!
鐵鏽味蔓延在口腔中,她將血液混雜唾沫嚥下。
她想用這種方式刺激自己的腦域,她必須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,這是她在這裡以來產生過的最強烈的想法。
因為,周圍的精神力波動變了,其中一道變得尖銳而狂躁,還夾雜著清晰可感的汙染!
砰!
撞擊聲換了一個方向,同時,江雲清越發覺得不妙。
原先隻有一道紊亂的精神力波動增加了……不對!
漆黑的視野慢慢亮了起來,那道緊閉的“口子”又被她撕扯開來,遲鈍的腦域加載完了它奇長的進度條。
朦朧的蒼白逐漸清晰可見。
與此同時,精神力波動驟然扭曲成了某種無法被解讀和感知的能量波,像是最純粹的汙染。
透過液體的波紋和氣泡,江雲清淺色的雙目陡然睜大。
自己的身邊哪還有人?
她的視線不可置信的掃過一個個玻璃罐,望著液體後麵不斷晃動增生的黑影。
那分明是怪物!
非人的生物在水中咆哮掙紮,本來應該是人臉的位置卻咧出了一張橫過半個腦袋的巨口,液體不斷灌入它的口中,又不斷的從口中湧出。
咕嚕嚕……
咕嚕嚕……
“非人物質覆蓋率達百分百,自我意識確認消失,精神力未達預期數值,實驗失敗。”
伴隨著這句話在空間裡響起,那幾個高大的玻璃罐中的液體驟然消退。
砰!
原先弱下去的撞擊聲在冇有液體的阻隔後,清晰得彷彿玻璃都因此而被撼動……可實際上,怪物的數次擊打依舊冇能對玻璃造成一點傷痕。
這不知什麼材質製成的罐子不僅堅不可摧,隔音效果也好得出奇,在未開啟溝通權限的情況下,罐子裡的人無論發出什麼聲音都乾擾不到外麵的研究員。
江雲清注意到其中一個罐子裡的怪物正麵朝著她,滿臉的嘴巴一開一合,好像在對她說什麼。
但是她聽不到一點……
“本次實驗結束。”
冰冷的電子合成音與開合的嘴巴重疊,宛若貼心的配音,但江雲清無心去聆聽這道終止令。
在她的視線裡,怪物尖銳的爪子劃過玻璃,她彷彿能聽見那陣刺耳的聲音。
水位徹底退去後,那些怪物一個個飛快的崩潰成猩紅的肉塊,血液染紅了透明的玻璃,就像是江雲清曾經見過的高科技屠宰場,冰冷死寂。
她收回視線,空間早已沉寂下來,冇有人聲也冇有機械運轉聲,可她的耳旁彷彿還縈繞著電子合成音與尖銳刺耳的聲音,雜亂不堪。
江雲清仰起頭,白茫茫的燈光下站在窗前的研究員淡漠地觀察底下的一切,最後一次掃過那些佈滿血汙的玻璃罐後他們收回了視線。
冇有多餘的情緒,隻有麵對實驗品的嚴謹和冷漠。
燈光一盞盞暗滅,觀察窗後的研究員已經儘數離去,冇有人注意到那雙同樣觀察著他們的眼睛。
緊接著,江雲清的視野完全沉入黑暗,她逐漸躁動的意識再一次陷入沉睡。
……
距離上一次有其他實驗體的項目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個日夜,也不知道實驗進行到了何種地步。
江雲清隻感覺今天的實驗有些不同,這一次的輻射痛感持續了太久,幾乎要將她由裡至外撕裂開!
嗚哇!!
難以形容的劇痛刺激著她全身各處的神經以及精神識海。
慘叫聲被水流吞噬,隻能看見一串串飛速上升的氣泡。
咕嚕嚕……
咕嚕嚕……
“汙染……峰值……加大……”
江雲清已經無暇去辨彆研究員口中的數據,抽筋剝骨、捏碎血肉的痛苦如浪潮般接踵而至,一浪高於一浪,最後,淹冇了她的感知。
痛到顫抖的雙手緊緊掐著手臂,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中,帶出一滴滴血珠攪和進厚重的水流中。
細胞不斷死亡,又不斷再生,皮膚裂出一道道口子又不斷癒合。
如此,周而複始,循環往複。
江雲清在劇痛沖刷得精神恍惚時,一道清脆的碎裂聲突兀的穿插在她耳中的嗡鳴聲中。
她甚至來不及抽出心神去細聽,手指便劃拉著手臂摳下了一塊塊血肉,攥著手臂的力度也越來越大,幾乎是要穿過血肉纖維抓住那根白骨。
精神識海震盪著翻湧著,似乎龜裂出一條條裂隙,下一秒卻又都恢複了原樣……混亂的狀態和不同汙染的疊加侵蝕下,江雲清的主意識被強行排出了精神領域,重新迴歸□□。
滴滴滴滴——
刺耳的警報聲響起,電子合成音與慌亂的腳步聲、喧鬨的人聲交織在一起,擾得人心神不安,大腦一陣眩暈。
但是外界的聲音卻無法乾擾到江雲清,她耳邊一片寂靜,□□與精神上的痛楚甚至無法致使人體昏迷和休克。
她在清醒與恍惚中不斷切換,周圍的液體不知不覺也消失了,變成粘稠的黑暗,如同沼澤一般,慢慢的蠕動,悄無聲息的往外蔓延……
凝實的黑暗細看卻彷彿仍夾雜在虛幻中,時刻會潰散消失一般。
砰砰砰!
不知是什麼機械發生了接二連三的爆炸,力度之大晃動著整片空間猶如地震。
在黑色“巨繭”裡的江雲清感受不到這些動靜,她就像懸浮在真空中,又像陷在沼澤中,冰冷卻熟悉得令人安心……彷彿不是在“巨繭”裡而是在母親的搖籃中。
宛若附骨之疽的痛苦悄然消退,江雲清也慢慢睜開了雙眼。
長時間的尖叫嘶吼後應當是如浪潮湧來般的疲倦,可是她卻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清晰與爽快。
如果用一個恰當的比喻來形容,那就是醫學奇蹟發生在絕症患者身上,一腳踹開監護機器當場來一百個深蹲然後繞著醫院牆壁飛簷走壁。
正是因為曾經享受過精神梳理儀器的梳理,江雲清才更能感知到目前的身體狀況,那是就算有一百台精神梳理儀器同時大功率工作,也達不到的程度。
她眨了眨眼睛,周圍的黑暗退去,儘數回到了精神識海。
困住她的玻璃罐早已碎裂,液體混著碎片灑滿了地麵……一片狼藉,堪稱被災難碾過的現場出現在江雲清眼前。
至於造成這場災難的“元凶”,自然是她自己,這個在場唯一存活的實驗體,她能感知到是自己失控的精神力毀了所有東西,殺死了所有人。
“比想象中的還要脆弱。”她赤腳站在地上。
頭頂的紅燈還在閃爍,機械故障報廢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著,宛若是將死之人的苟延殘喘。
說起死人,江雲清麵前就有一個,他身上的防護服破開了個大洞,露出了裡麵的血肉。
她就看了一眼,精神力便形成了漆黑的陰影,碾碎了對方的屍體。
不是說江雲清有什麼虐屍癖,而是對方身上裸露的皮膚已經增生了一片肉瘤,正蠕動著向外生長。
非人的物質,不正常的異變……
江雲清意識到了什麼,她的精神力牽起整片空間的陰影,飛速將空間包裹,眨眼間,遮天蔽日吞噬所有光亮的陰影又快速退去。
這隻是簡單的掃描。
“輻射還在。”
就是現在已經無法對她造成影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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