丟失的玉鐲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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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值寒冬臘月,宮殿的屋簷上蓋起了厚重的雪。

空中飄著鵝毛大雪,白茫茫一片。

女子裹著件半舊不新的襖子蹲在庭院裡洗衣,寒風呼嘯中臉被颳得生疼,人冷得瑟瑟發抖。

大雪天,木盆裡又是冷水,沈歲自幼被嬌慣著何時受過這等苦楚。

此時冰冷冷的機械聲突然在她腦海裡響起,情緒毫無起伏:

“宿主,你說你這是何必呢。”

沈歲覺著自己整個人都要凍僵了,嘴上說的話依然很硬:

“不用你管,你們現在的行為跟又和拐賣有什麼區彆!”

她好好一富家千金,不過睡了一覺,醒來後便到了這破地方。

人家穿書都是什麼王妃,公主,世家小姐,她倒好,成了浣衣局一默默無聞的小宮女,還遭人針對。

吃不飽穿不暖,生存都成問題。

這係統將她帶來這地方的理由也極為荒謬,竟是因要她幫助男女主殺了反派暴君,拯救世界。

可笑,什麼拯救世界與她何乾。

原書是本狗血文,女主是男主白月光的替身,二人相愛相殺了大半本書,他追她逃,最後男主發現是自己認錯了救命恩人,那人其實是女主,最後大團圓結局。

想到這,愈發來氣,捶打衣服都更使勁了幾分。

這時係統好似洞察了她的想法一般,及時開口:

“若我說,你完成任務後便能好生回去呢,畢竟現代的你因猝死已經被火化了。”

聽到這,沈歲心中已經動搖許多。

因夜幕降臨,四周萬物寂靜,忽地遠處閃起火光,傳來女子高聲呼喚:“歲歲。”

不遠處的女子身著著青綠色的衣裙,模樣溫婉,手上舉著火把,步伐匆匆向她而來。

翠萍接過她手中的木盆,眼含擔憂:

“天色晚了,跟我先回去,剩下的活明天我幫著你做。”

沈歲維持著原主人設,靦腆的笑了笑:“翠萍姐,多謝,不過不用了。”

翠萍不顧沈歲的“不願”,生拉硬拽把人帶了回去。

下房:

狹小的房間內擺著多張木床,人擠著人。

沈歲去到牆角邊躺下,屋外寒風瑟瑟,透過搖搖欲墜的木門吹了進來,蓋著單薄的被褥,她冷得手腳僵硬。

看著缺少好幾片瓦的屋頂,內心瘋狂吐槽:

這破日子她真的要熬不下去了。

冇有手機,地暖,WIFI就算了,連基本的衣食住行都保障不了。

就在沈歲想要一了百了之際,乾脆死了得了的時間,躺在一旁的翠萍遞來的手爐:

“暖暖手吧,過些日子,掌事想必會派人來修繕”

沈歲小聲道謝:“謝謝。”

翠萍望著她輕聲笑了笑,好像是透過她在看什麼人:“冇事。”

翠萍與原主不同,原主是家道中落不得不進宮,時不時月俸還得補貼家中,手中並無多少體己。

而聽旁人道,翠萍姐原先是尚衣局的掌事,得罪了貴人才被罰來這裡。

某種意義上同她一樣可憐。

沈歲正替自己傷春悲秋呢,係統難聽的機械聲再次響起:

“宿主,現在釋出任務,去昭華宮正殿偶遇暴君,將放發十錠白銀。”

沈歲可恥的心動了,對於她以前來說那是不值一提,但問題是她如今身無分文。

一百兩銀子,憑如今單薄的薪資她得掙到猴年馬月去啊。

這暴君是書中的大反派,以一己之力打壓得男女主寸步難行。

書中描述道,這位暴君常年身著玄色衣袍,戴著副銀色重明鳥麵具,性情喜怒無常,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計其數。

有人傳,他長的青麵獠牙,這才常年以麵具示人。

當年這位坐上帝位的手段並不光彩,聽說是弑父殺兄,且質疑他的大臣皆被五馬分屍,頭被掛在城牆上足足三天三夜,暴君這名頭也因此被流傳。

儘管懷著對這位的恐懼,但想到銀兩,她還是選擇去完成任務。

沈歲小心翼翼掀開被褥,並幫翠萍掖了下被角,這才貼著牆角下床,踮著腳尖走,靠瘦小的身體從門縫中鑽了出去。

沈歲披著她那件破襖子,拿著煤油燈走在宮道上。

空無一人的宮道,寒風呼嘯,她頻頻回頭看,總覺得背後有人。

步伐猛然加快,看向不遠處華麗的宮殿,不知為何她心臟感到一陣疼痛,蹲下緩了好一會。

宮殿的牌匾上赫然寫著三個大字:昭華宮。

沈歲小心翼翼推開宮殿的大門,還是不免弄出聲響,她下意識握緊彆在腰間的匕首。

院落中空無一人,隻剩幾顆早已凋零的大樹,不複以往的輝煌。

這幾天做工,她倒是聽人說起過,這昭華殿曾經住的是沈家那位大小姐,陛下心尖尖上的人。

卻因兩軍交戰,為了不拖累暴君,從城牆上一躍而下,香消玉殞。

家世雖好,但性格卻不驕縱,無論對什麼人都十分溫和。

想到這兒沈歲有些替那位女子可惜,英年早逝。

沿著石子路一直走,冇過一會便到了宮殿正殿。

大門微微敞開,裡麵有煙飄了出來,有些嗆人,她努力憋著不咳嗽出聲。

從大門狹小的縫隙中她隱約看到一身著玄色窄袖龍袍的,戴著銀色重明鳥麵具的男子在燒紙。

細看,他腰間還掛著個破舊的香囊,不過光憑麵具,沈歲便能確定他便是暴君池宴。

正當她準備先撤退,等人出來再伺機偶遇時,殿內的人好似有所察覺,突然回頭。

池宴大步向後走來,突然一把攬她入懷,臉上是藏不住的笑意:

“你終於肯來見我了,昭昭。”

他緊緊的抱著她,彷彿抱著什麼失而複得的珍寶一樣。

沈歲一臉懵逼:不是這什麼情況啊,係統冇說啊。

他將腦袋埋在她脖頸處,聲音甚至帶了些哭腔,有悲傷有無奈,不知為何她心中也跟著湧起一股悲痛的情緒,說不清道不明:

“為什麼,你為什麼,你是不是還恨我……”

話音未落,“咚”的一聲

沈歲一個手刀,人猛然倒地。

她掂了掂剛到手裡的白銀,來不及管人,連忙離去。

次日:

沈歲特意起了一大早,向掌事姑姑告了假,去購置些物品。

她一穿過來,身無分文,睡大通鋪,經常三更半夜冷醒,吃的是殘羹剩飯,已許久未見過葷腥。

若不是得翠萍救濟,她的下場恐怕不是餓死就是冷死。

因此拿到銀子她第一反應就是改善生活,買些必需用品。

長安城內:

沈歲穿著破舊到泛黃的白襖與城中的繁華格格不入。

長安城,天子腳下,整個大周王朝最繁華的地界,令人神往。

不過城內分為東郊和西郊。

東郊多是達官顯貴的,物價高昂,隨便一塊點心都得一兩銀子。

而西郊則大多是普通人家,物價也相對便宜。

沈歲自是隻能去的西郊。

她一路走走停停買了不少東西,誰叫原主一心補貼家中,她現在可謂是一窮二白。

走在官道上,人來人往,聽到遠方傳來馬蹄聲,一輛豪華的馬車飛馳而來。

風起,紗簾微微掀起一角,沈歲避讓著行人,朝皇宮方向走去。

沈歲剛離開不久,馬車上下來位藏青色長跑的男子,神色慌張,身前站著好幾位手持佩劍的黑衣侍衛為其開路。

男子就近向駐足在一家店鋪前的大娘詢問:

“不知大娘可否看見剛剛在這的白襖女子,約五尺六寸高,模樣貌美。”

大娘停下做糖葫蘆的手,回憶了下,搖了搖頭,今日正巧趕集,西郊人來人往的,她還真冇注意。

男子雖有些失落,但仍是低聲道謝後,吩咐一旁的侍衛遞了顆金珠子,便上了停在大樹下的馬車。

大娘看著手中指姆大小的金珠子,有些欣喜,掌嘴就是咬了口,而後四處張望,連忙揣進懷裡。

皇宮內:

天色暗了下來,她剛進去冇多久,便關了宮門。

沈歲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,步伐匆匆,遠遠望見青衣色衣裙的女子提著燈籠在不遠處等著。

沈歲朝翠萍招了招手,加快步伐向其走去。

“你怎的來了?”

翠萍盈盈一笑,伸手接過她手中一部分東西,二人並肩而走。

回到下房:

沈歲去到床鋪一屁股坐下,卻感到濕漉漉的,起身一看,床鋪上沾滿了水漬,根本睡不了人。

她環顧四周,發現大家全都躺在了床上,同往常一樣,畢竟勞累了一天,手都抬不起。

除了角落裡那粉色棉布裙的女子,幾次三番往她這兒望,眼神中透露著些許得意。

是她,蘭心。

無論是她沈歲還是原主一直都是小心做人,本本分分做好分內的事。

偏偏原主在前不久給貴人送東西路過禦花園大山,撞破了禦前王公公與蘭心苟合之事。

慌不擇路逃跑,卻踩到了樹枝,發出聲音,被察覺。

雖僥倖逃脫,但還是被髮現了,這些她日子一直遭到明裡暗裡的針對,原主的死估計也跟他們逃不開關係。

沈歲當時一醒來便在水裡,多虧她會鳧水,不然當場就死了,雖說現在的生活和死了並未差彆,至少好死不如賴活著,人還在就有希望。

這些天忙著生存,她還冇找他們算賬,這人倒是主動挑釁上門了。

她換下淋濕的被褥,按下想要替她伸張的翠萍,卻在換被褥時床鋪某處一摸感到硬邦邦的,伸手掏出來一看:是隻晶瑩剔透的翡翠鐲子,頓時計上心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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